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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豐寨(三)

26

圈。月兒就在三三兩兩的前簇後擁中大搖大擺地“回”到了金豐寨。烏合之眾四散而逃。“二夫夫夫人,小的就送您到這裡了。”二狗差人告知寨主,交代完差事,轉身就走。“等等。”二狗心底一顫,剛邁出的的一隻腳就那麼定格在了空中。“夫人還有何吩咐?”月兒頂著那頂沉甸甸的鳳冠晃了一晃。“我不識路。”二狗的心臟又不聽話地跳了跳。“帶路。”思忖半晌,二狗還是硬著頭皮走在了前邊。這半路截來的新娘半天前尋死覓活,現在回來自...-

第二天早晨。

山中鬱鬱蔥蔥,草葉茂盛。

小童剛從山上挑水回來,準備繞道去寨子後邊兒幫忙劈柴,路過烈火堂,瞥見寨主正大發雷霆。

……

“你是怎麼辦事情的!”

“寨主息怒,屬下辦事不利,昨晚派去的刺客,又失手了。”

“一個女娃她能有什麼能耐?你們都乾什麼吃的!”

“算了,我安排吧。”

……

小童眼不看四路,耳不聽八方,飛快奔過堂口,溜了。

沿著石頭路一路走來,小童掀開擋在路上的草垛。

“王大娘,你在嗎?我來幫你了——”

劈柴的地方空無一人,柴房也冇人。

小童又跑到下人房的王大娘居所。

啪的一聲推開門,一個血手印映入眼簾。

“啊——!!!!!”

小童睜大眼睛尖叫著退出房間。

*

昨天夜裡,金豐寨中發生了兩件大事。

第一件事,有人夜襲新婚夫婦。

第二件事,有鬼夜襲王氏娘子。

昨夜三更,山寨新房中氣氛微妙。

床榻上月兒端坐在中央,麵前橫七豎八躺著七八隻羽箭。

“你說他死了?”

難不成是被私奔了的新娘子氣的。

那她這處境還真是不妙,有個合理的理由儘早脫身也是好的。

月兒一抖袖子。

“說吧,怎麼演。”

她答得如此利落乾脆,薑白倒是露出了一些微妙的表情。

“你隨意,配合我就好。”

“就當我是那個病秧子。”

配合,月兒這輩子好像冇怎麼配合過彆人。

不過她大發慈悲可以嘗試一下,效果如何全憑心情。

薑白環顧四周看向窗外不斷飄過的身影。

他忽然間吹滅蠟燭,僅僅留下一盞燭火。

這人做事還算謹慎。

隻是月兒視野突的模糊了一陣。

月兒下意識閉起眼睛。

“他怎麼死的,鬼做的好事兒?”

“多行不義必自斃。”

他冇有多說。

“隻不過,我需要他的一縷頭髮。”

“頭髮?作甚。”

聽說世間有人有能耐可以煉製各種神奇法器。

莫非是做法?

薑白頭部抵著床柱,身子斜靠在上麵。

半晌道:“自然有用。”

閉起眼睛,樣子看著在小憩,聲音卻冇停下來。

“中州城中,你孟家大小姐最近可真是有名的緊。”

“你可知,你嫁來的這個金豐寨,可是不折不扣的賊窩。”

月兒聞言,“本也是非我所願,所知甚少,怎麼說。”

他抱著肩,“金豐寨雖然破,二寨主卻揮金如土,花錢如流水,為什麼?”

月兒:“為什麼?”

這寨子破的她可一文錢都冇見到。

薑白嗬嗬兩聲,“前兩年水災,能動的都上了山,老弱病殘不少。寨子裡有人覺得不想養閒人,就故意讓人來剿匪,他自己在背後收銀子。”

“這人是寨主?”

薑白挑眉,“二寨主。”

月兒頷首,“著實可惡。”

薑白繼續道:“七月十五那日的事情,孟姑娘自然比我清楚,而我,來查是不是真的有鬼出來作祟。”

月兒摩挲著指尖。

“公子當真是捉鬼師?”

“副業捕快。”

月兒斂眸,順著話茬往下接,“哦,竟是如此。”

她思索須臾,起身抖了抖袖子,在薑白的注視下,慢悠悠走下床榻。

這人,看著,不像是捉鬼師。

他身上的氣味,並冇有那股子硃砂味道。

反而多了一些熟悉的茶香。

薑白不知她是何意,右手背在身後輕輕撫摸刀鞘。

月兒狀若不經意間稍微咬破了手指。

指尖並無血液滲出,倒是散發出無形香氣衝著薑白飄過去。

捉鬼師?副業捕快?

本鬼的血氣可做迷藥,這人有幾斤幾兩,倒是要試他一試。

她轉過身,淡淡道:“二寨主平日裡伺候應該有個小廝,叫一兩,今日我剛見過。”

薑白視野裡多了一抹影子,在暗夜中向他靠近,他彷彿看見她莞爾一笑。

那抹笑被帷幔擋住了,他抬手想要撩開。

“或許你可去尋他去找你要的東西。”

薑白的手頓住了,他有些恍惚。

月兒隔著帷幔,站在他麵前。

“不過,公子大半夜穿著喜服出去怕是太過紮眼。”

“這身喜服,就留下吧。”

薑白鬼使神差地冇有動。

月兒手搭在薑白肩上,盯著他看。

薑白手指微動,淡淡道:“姑娘這是何意。”

月兒:“陪你演戲。”

伸手一扯,“去吧。”

紅豔豔的喜服應聲而下。

月兒順手一抓。

薑白在房簷上飛奔。

繞了寨子一圈才反應過來,大晚上的,他上哪裡去找一個小廝的住所。

他停下腳步。

*

此時的新房裡,桌子上整整齊齊放著兩身婚服,月兒已然換了一身常服。

月兒暗自搖搖頭,歎了聲“不過如此”。

她撕下塊布條,沾了血跡寫下幾個大字,往空中一拋。

一道紅色血氣化成的血鴉撲騰著就往外飛。

不慌不忙吹滅最後一盞紅燭,月兒悄然走到窗側,支開了一個縫隙。

現在出去,不會有任何人打擾她,她可以徹底遠走高飛。

機不可失,失不再來。

隻是她在猶豫。

眼前有一場戲,著實想看下去。

尾隨遠處巡邏換防的家丁回到住所。

月兒一動,側身拐進管事房,翻窗而入。

這裡隻有一人打著呼嚕。

“說了不要開窗戶。”

呼嚕聲應聲止住。

月兒打量著屋子,角落裡佈滿了蜘蛛網。

蜘蛛感應到來人,四散而逃。

月兒用腳探了探。

“果然來了。”警惕的聲音從背後傳來,一個轉身,眼前映入了一張佈滿了雀斑的大臉——此人正是王大娘。

手離開虛掩著的窗柩,月兒踏著地磚,瞬息間往前走了兩步。

片刻前還在窗前的手,此刻正搭在王大孃的肩上。

“我注意到你手上的勒痕,那個角度隻能是在拖人的時候造成的。是你救的‘我’吧?”

月兒平靜道。

輕輕用力,王大娘動作被桎梏,神色不明,“我救的,可不是你。”

她扭過脖子,謹慎地看著月兒,聲音微沉:“提醒你隻是不想讓孟姑娘惹上麻煩。隻是你,怎麼會有他的氣息。”

他?

月兒不知道她說的是哪路鬼怪。

鬼族當下能苟存至今的,隻有三種。

一種,靠吞噬同類。一種,靠吸食活人陽氣。一種,損耗魂魄靠強大執念留存於世,但結局註定是魂飛魄散。

至於她,那自然是,找幾個將死之人了了人家遺願,堪堪“死”著。

月兒挑眉,“大娘見多識廣,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,不過算你運氣好,我可是個有原則的鬼,從來不欺負人。你若是跟我做交易,我也會滿足你的要求。”

王大娘早年不知道經曆了什麼,膽子大得很,揚言道:“誰會和你們鬼做交易?”

“我可是說一不二。”

一個不留神,月兒手中力道被卸掉,王大娘竟然身形靈活地像條泥鰍。

藏在背後的右手中冒出一把匕首,啪的一聲刺入木桌,手柄上還貼有黃符——對付鬼最常見的手段。

月兒自然認出了這是個什麼物件。

這東西雖然滅不了她,但確實能困住她一時片刻。

若是,後麵還有道士出來,那確實大大的不妙。

為了避免淪落為道士手中的傀儡,月兒打算還是謹慎一些。

“彆在這兒跟老孃裝蒜!”

王大娘從桌上抽出匕首,握住,舉起,向月兒靠近。

“錚——”

“哎,大娘,我來這僅僅是想跟你做個交易。”

她可不是來打架的!

“我知道你手臂上的——”

話音未落,月兒本能地察覺到另一道危險在逼近。

頓感不妙,後退一步立刻轉身,一道寒芒擦過月兒的髮絲。

月兒目光微凜。

不是她,是另一個人的氣息!

刀劍出鞘,劍身掠過月兒胸前。

月兒二話不說隨手拿過笊籬一擋,劍端順著窟窿繼續往前,借力一推,在劍身的反光中看清了襲擊她的人。

一襲黑衣,這又是哪裡來的刺客,第二次了!

莫非是剛剛差點讓她變成篩子的幕後黑手,奔著她來的?

冇有黃符倒是好說,隻是現在這一陣子可不能再去休養生息了。

月兒不忍再戳手指,又一狠心咬破舌頭,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出點血氣來,嘴唇一張一合。

黑衣人的麵巾飄落的瞬間,臉色大變,下一刹那意識一陣模糊,撞到在地。

趁著刺客迷亂之時,月兒伺機奪過佩劍。

誰料此時刺客猛地睜眼,從腰間掏出一把軟劍刺向月兒——

月兒心道不好,這下刺中得要休息個十天半個月!

又是一道寒芒從刺客右側襲來,月兒下意識要躲,哪知這柄匕首正正抵在刺客頸間。

王大娘從桌子下麵滾出來,麵露狠色。

月兒眼中寒光一閃,抬頭,劍指刺客。

王大娘:“交易,你且說說看。”

月黑風高夜,殺人放火天。

月兒收拾完殘局,在黑夜裡穿梭自如,沿著小路溜回房。

今天晚上翻得窗戶有點多,累了。

費勁巴拉地翻身進了房間。

合上窗戶忽然眼前被一陣白芒差點晃瞎了眼睛,回過神來一把刀橫在頸間。

鋒利的刀尖兒正正好穿過窗紙。

難道流年不利?好險!

這一出出的,這寨子當真藏龍臥虎。

確實不是久待之地。

“站住。”薑白冷眼看她。

薑白:“你在耍我。”

月兒:“腿長在自己身上,你自己走出去的我可冇推你出去。”

她繼續道,“公子可是找到了那物件?”

薑白木然地道,“未曾。”

月兒啊了一聲,小心翼翼地推開鋒利的刀尖,歪著脖子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樣東西,在薑白眼前晃了晃。

“小事,不用謝。”

她看著薑白皺起的眉頭笑的得意。

*

清晨,月兒從榻上醒來,被子往裡一揉,打算起身。

斜眼往外一撇,薑白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杵在床頭,跟昨晚上一個姿勢。

隻不過——那張臉上的五官,和整個人的氣質已經天翻地覆。

世上還有這等易容術?

月兒伸手敲了敲床頭,欲將他叫醒。

還冇張口,就聽到門外傳來眾人驚呼。

“鬼殺人了!!二寨主回來殺人了!!”

這種驚呼聲可是比公雞打鳴的作用還要大。

薑白杵在床頭的姿勢被震得一歪,眼看著就要撞到柱子上。

想來他是冇有預料到事情的走向。

他睜開眼睛,意識到了什麼。

手指揉著額頭,仰著下巴,帶著複雜目光看著身後的月兒。

月兒窩在床榻中央,好整以暇地整理被子。

這道目光中蘊含的意思都不用她過度解讀。

——你乾了什麼好事。

月兒手裡捏著被子一角,一臉無辜地衝他一笑。

——我看你演。

-下那人畫像,然而,此人再冇露過蹤跡。直到薑白在城裡巡街時,走到一茶莊的後巷。平時這裡不屬於他的巡查路線,隻是有天陰差陽錯發現巡查路線中有一處疏漏,有條小徑直通要害卻並未安排人巡查。薑白膽子大,一身的反骨,彆人嫌麻煩的事兒他反生好奇。有句話說得好,好奇心害死貓。連著一個月,薑白一天跟這兒逛的頻度跟吃飯一樣。終於在月末,他發現負責茶莊采買的小廝中混進了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麵孔。此人就是三年前縱火案的嫌犯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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